道国阳安话古城

全媒体记者 赵新春 杨晓伦

在地名中叫古城的地方有不少，都是历史悠久、有故事、有传承的地方。比如驻马店市平舆县射桥镇古城村是西周沈国国都，也是汉代汝南郡和平舆县的驻地；泌阳县古城街道古城村是商周比国国都，也是汉代比阳县县治。比阳，古籍中也作沘阳或毗阳。今天我们要说的古城是历史上属于确山县，现今划归驿城区古城乡古城村，是周代道国国都和汉代阳安县县治所在地。

道国是西周淮汝河流域“屏藩周室”的一个子爵小国，最早出现在《左传·僖公五年》：“楚斗谷于菟灭弦，弦子奔黄。于是江、黄、道、柏方睦于齐，皆弦姻也。”鲁僖公五年就是公元前655年，当时周王室已经相当衰弱，处于诸侯争霸的春秋时期。

关于道国，宋代郑樵《通志·氏族略》称其为“姬姓之国”，是周王室在淮河流域分封的同姓远支的小国。也有当代学者对此并不认同，如何光岳《道国考》认为，道国就是甲骨文上记载的夏商首国，“首”“道”相通，是炎帝姜姓后裔封国。徐旭生《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从历史地理和早期种族迁徙、分布角度，分析了道国种族的由来，认为春秋“道、柏也似乎属于东夷集团”，应为东夷集团中的嬴姓或偃姓之一。淮阴师范大学刘九伟教授《道国·“中路”·路（道）姓》认为，“道国之所以称为道国，恐怕与道路有很大的关系。道国所处的位置正在中国中部纵贯南北的交通要道上。”这些说法由于没有文献和实物佐证，都是猜测推断，一家之言，并没有得到学术界的广泛支持。

道国出现在《左传》时，正因诸侯争霸，面临被吞并的危险。自从公元前706年楚武王侵略江汉流域随国开始，楚国势力逐渐北进，向淮汝河流域扩展，先屈蔡人，又灭息国，再伐郑国，淮汝流域的江、黄、道、柏、弦等小国不得不相互联姻，抱团取暖，加入以齐国为首的中原大联盟，引起楚国的不满。为了杀鸡儆猴，楚国先后在公元前655年和公元前648年灭掉了道国的姻亲之国弦国与黄国，道国无奈，只能依附于楚，成为楚国附属，借以苟延残喘。

公元前531年，楚灵王借口蔡灵侯杀父，在申地（今信阳市）将其诱杀。同年十一月，楚国灭掉蔡国，同时将淮汝流域的许、胡、沈、道、房、申等国一起迁到楚国境内安置，道国之地为楚所有。两年之后的公元前529年，被封为蔡公的楚平王熊弃疾即位，为巩固自己的地位，恢复了这些小国，道国人也回到故地。这就是《左传·昭公十三年（前529）》所记载的“楚之灭蔡也，灵王迁许、胡、沈、道、房、申于荆焉。平王即位，既封陈、蔡，而皆复之。”

相比周边的息、弦、江、黄、柏等国，道国灭国较晚。《左传·桓公九年》记载，公元前703年楚武王让道朔带领巴国的使者往聘于邓国，二人在邓国南部遭到了鄾人攻击，道朔被杀。学者认为道朔是道国人，他在楚国担任官职，说明早在春秋前期道国就与楚人有来往，并有较好的外交关系。加之道国虽然为求自保而盟于齐，但并没有参加对楚战争，所以道国得以延续到春秋后期。

楚平王复立各国后，息战5年，道国一时安然无事。公元前516年楚昭王即位，楚国再次开始扩张。到公元前495年灭掉胡国时，几乎所有汝水、淮河流域的诸侯小国均遭灭国之祸，道国被灭大概也在这一时期。

道国被灭后，其后人以国为姓，是为道姓。《韩非子·外储说右上》记载，战国进秦国有道穴。宋郑樵《通志·氏族略》记录：“楚有大夫道朔。宋世有登科道大亨，常州人。”据2015年7月统计，驻马店市（不含新蔡县）共有道姓2人，都在西平县，均为汉族、女性。也有道姓人后来改为路姓。2015年7月统计，驻马店市（不含新蔡县）共有路姓8852人，其中平舆县3133人，泌阳县1653人，路姓占全市姓氏总人口第109位。

周代道国位于蔡、江、申、比、房等国之间，境域包括今驻马店市驿城区和确山、汝南、正阳、遂平等县交界地区。都城遗址位于今驿城区古城乡古城村北，城址平面略呈正方形，现存城垣残高3米，文物发掘有陶器残片、板瓦、青铜镞等。

1983年，确山县修路工程队在竹沟镇西60米处修筑确泌公路开挖边沟时，发现3件青铜器，其中1件铜匜上有一段铭文：“嚣伯□第自作旅匜，其万年无疆，子子孙孙永宝用享。”有学者认为其中的“嚣伯即道伯”，铜匜为西周末年、春秋初期道国铜器，有楚地风格，说明道国文化受到楚国的较大影响。

经历了春秋战国的纷乱战火，公元前223年，道国的国土随着楚国的灭亡又成为了秦始皇大秦帝国的国地，初属于颍川郡。汉朝在此设阳安县，属汝南郡，并三度封设阳安侯国。

道国这片土地上迎来的第一位阳安侯是汉哀帝的舅舅丁明。西汉成帝绥和二年，即公元前7年5月丁明封阳安侯，在外甥在位的时间里，这位丁侯爷享尽了荣华富贵。但是随着外甥去世，在平帝元始元年，也就是公元后首个纪年公元1年，丁明被秉政的王莽以莫须有罪名杀害，身死爵废，阳安恢复为县。

春秋道国土地上迎来的第二位阳安侯郭况，是在光武帝废皇后郭圣通的弟弟，也是国戚。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被封阳安侯时，他的姐姐郭皇后已经被废，外甥刘强的皇太子地位也岌岌可危，但皇室对郭况恩宠却在加倍。后人猜测，这可能是刘秀对郭圣通被废的补偿。因为就在郭皇后被废的当年，身无寸功的“郭况徙封大国，为阳安侯。”《后汉书》记载，此后汉光武帝还“数幸其第……赏赐金钱缣帛，丰盛莫比，京师号况家为金穴。”《拾遗录》也有“洛阳多钱郭氏室，夜月昼星富难匹”的说法。

第三位被封阳安侯的是东汉开国重臣邓禹的曾孙邓珍。元初四年（公元117年），邓珍被封阳安，食邑三千五百户。

两汉时期，道国土地上的阳安没有封侯的时候是一个汝南郡的普通小县，但在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朝廷“分汝南二县（指朗陵、阳安），以通为阳安都尉”，阳安以李通为都尉升级为郡级单位。而所以这样设置，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李通在阳安“录户调”，即征集赋税粮食布帛。虽然“录户调”这事儿最终被朗陵长赵俨以“善为国者藏之于民”而劝止，但在公元200年（建安五年）曹操与袁绍官渡相持阶段，阳安郡在曹操管辖的豫州各郡大都反叛的情况下，仍然随曹，确实是起到了稳固曹操后方的作用。战后不久，李通升任汝南郡守。阳安都尉裁撤，重新归为汝南郡县。

刘备曾短暂做过豫州牧，汝南有点将台等刘备活动过遗迹，因此后人根据《三国演义》关羽千里走单骑的情节，认为关羽挥刀斩蔡阳的故事就发生在阳安。明朝还在古城道国遗址上建起了三义庙，祭祀刘关张。然而正如确山知县张登第在《重修三义庙碑记》中所说，“委巷之言，虽无稽校，然赤壁荆襄俱崇庙貌，况朗陵当燕楚之冲而昭烈为豫州牧。圣帝羁足于许，或亦跃马提刀当日驰驱之地与？”人们俱崇英雄，事之有无倒变得并不重要了。

阳安县从汉初刘邦设置到北齐被废，前后存在700多年，加上道国的历史，这里也是一座千年古城。道国的史迹仅见于《左传》的点滴记载，阳安县令长的故事也仅见于三国魏国人周斐编撰的《汝南先贤传》的一段文字，“阳安令赵规与朗陵太守黄萌争水，规割指诅曰：‘随血所流入阳安界。’萌忿，杀规。小吏王朔复刺杀萌，朗陵官属又杀朔。民于京山上为朔作祠坛，每水旱辄往祈祷。”赵规为百姓争水虽然被杀，确也是位为民争利的好官。因为人们“为朔作祠坛，每水旱辄往祈祷”，是干旱祈雨的地方，后来又在阳安故城建起了张明府祠，祭祀祈雨自焚的平舆令张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