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车窗偷走一麻袋“古董” 结果竟是入了局中局

在山东聊城莘县，发生了一起盗窃案，失主葛先生车上放置的一批古董被盗，失主称这批古董价值不菲。警方介入调查后却发现，这起案件错综复杂，虽然没有找到目击者，但是从收集到的案发视频影像及走访中里不断发现疑点。几波人，不同空间，交织一起，案件走向更是出人意料。

警方接到报警的时间是2024年9月12日上午，根据失主葛先生的说法，他的车停在楼下有5天的时间，这期间自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今天早上经邻居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的车被盗。

失主葛先生告诉民警，失窃的物品是自己经朋友介绍，在他人处购买的古董，包含有30余件瓷器字画。朋友告诉葛先生，这些古董均价值不菲，其中最贵的一件“元青花”瓷器价值超过500万元。

警方迅速展开调查，在现场民警注意到，葛先生的车恰好停在一处公共场所视频探头的下方。

民警立即调取现场视频，不出意外，视频完整记录下了盗窃发生的整个过程。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妹冢派出所副所长 高占斌：9月11日凌晨1点左右，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葛先生的车附近之后，从车上下来的人戴着口罩，有的戴着帽子。他们朝葛先生的轿车驾驶室的位置走过去，把车玻璃给砸了，砸之后通过主驾驶位置打开了后备厢，从后备厢里抱下来一批东西，放到嫌疑车辆后，嫌疑人上车后直接逃窜了。

通过视频可以看到，现场至少有三名犯罪嫌疑人参与了盗窃，其中两人下车盗窃，同时还有人留在他们自己开来的车上，随时准备接应实施盗窃的两人离开现场。他们看起来分工明确，行动迅速，整个盗窃过程仅用了一分钟左右。但是，民警在观看这段现场视频的时候却总感觉有些奇怪。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妹冢派出所副所长 高占斌：普通的拉车门盗窃，比如说砸车窗拉车门盗窃，打开车门之后，他会翻找驾驶盒、副驾驶的位置，或者车的后座位看有没有东西，它这个情况是没有的。

从一开始，其中一名嫌疑人就始终站在车辆的后备厢位置，手中拿着一个类似编织袋的东西。而他的一名同伴则是砸开车辆驾驶室玻璃，打开车门，进入车辆内部将后备厢打开。随后两人快速将后备厢内的古董装入编织袋抱走，在另一同伙的接应下乘车离开现场，而他们乘坐的这辆车的车牌照也被人为遮挡。整个过程中，嫌疑人看上去目标非常明确，直奔后备厢内的古董。

很显然，犯罪嫌疑人的目的很明确，反侦查的意识也很强，这并非一般的窃案。现在，摆在警方面前有一系列的问题：犯罪嫌疑人是谁？为什么能够做到如此精准的作案？他们实施盗窃之后又逃到了哪里？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当时我们考虑的是熟人作案，了解他的轨迹、行踪，包括他现在在哪个位置，是把东西放到车上或者放到哪里。感觉应该是一个比较了解他、熟悉他，而且交往比较密切的一个人。

而经过核实，葛先生在购买这些古董之后，并没有向外人提起过此事，知道自己手中有这批古董的人，除了葛先生本人以外，只有他的妻子、介绍买卖的中间人以及卖家这三个人。难道会是他们三人中有人盗走了这批古董吗？

葛先生告诉警方，他与妻子感情很好，不可能是妻子指使人盗窃；此外，在发现古董被盗的第一时间，他便打电话问过当时介绍买卖的中间人种某，种某在电话里告诉葛先生，自己身在外省，不可能进行盗窃。而至于卖家，葛先生与对方仅一面之缘，即便对方知道自己手中有这批古董，那他也不可能精确掌握古董存放的位置。

蹊跷！有人撒谎？ 窃贼另有其人？

通过对案发时公共场所视频的反复观看，警方分析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否则犯罪嫌疑人不可能如此精准的实施盗窃。但是，三个最有嫌疑的人从表面上看似乎都没有实施盗窃的可能，难道窃贼另有其人？还是有人在撒谎？

尽管案情扑朔迷离，但专案组决定，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公共场所视频中参与盗窃的这几名犯罪嫌疑人。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王学魁：我们通过外围大面积排查，发现这辆车的活动轨迹，是在张寨镇一个繁华街道旁边的生活区，一个隐蔽的地方。我们发现这辆车在那换过一次牌子，然后我们根据这个牌子真实的车号，顺线追踪，追踪到了张寨北高速口。

在张寨北高速路口提供的视频中，警方找到了嫌疑车辆，然而在这段视频中，依然无法看清车内人员的真实面貌。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当时高速卡口的视频比较模糊，对于车辆的人员我们能确定有三个人，但是具体的人员信息我们不能落实。

那么，视频中拍到的嫌疑车辆的车牌号又是谁的呢？能否根据车牌号确认犯罪嫌疑人呢？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王学魁：车辆是女性李某名下的一辆车，但这辆车已经报废了，车牌号已经报废了。

这段视频是犯罪嫌疑人通过高速路口缴纳高速费时的另一角度视频，然而在这段视频里，也没有拍到车内人员的画面。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这个车辆很诡异，它错开窗口，包括支付的时候也是不跟值班人员有正面的接触，导致他们都没有看到嫌疑人的面部信息。

由此可见，犯罪嫌疑人有着极强的反侦查意识。追查至此，专案组民警只能通过这段高速路口的视频确认，实施盗窃的犯罪嫌疑人为三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有效信息。

嫌疑车辆就这样消失了，看上去似乎犯罪嫌疑人的这次盗窃完成的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专案组民警对所有的视频进行了反复观看，从最开始的盗窃现场视频一路倒推，当再次看到张寨北高速路口收费站的视频时，警方从一个细节发现了端倪。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我们根据对车辆轨迹的研判，发现车辆是从河南省辉县市上高速，在莘县张寨北高速口下高速的时候，当时车内的嫌疑人员支付高速费的时候是使用微信支付的。

画面中可以看到，车内后座上的人将手机伸出窗口，完成了这次高速路费的缴纳，民警立即意识到，这次支付很可能留下了真实的支付信息。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通过他的高速支付记录，我们后台的技术人员通过研判得出支付人主体的真实身份信息，确定其中一个涉嫌盗窃人员叫杜某。

终于锁定了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专案组立即对他们的行踪进行倒推，尝试找到更多线索。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倒追他们来案发现场之前、没上高速之前的时候，包括车辆在河南省辉县市的轨迹，发现在距离他们往案发现场很近的一个时间段内，是有一个同乘人员叫李某。

这个名叫李某的同乘人员是否跟随杜某一起来到莘县参与了盗窃呢？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前期那个时间段，他们的防备心可能还没那么强。从他们在河南省辉县市的一些车辆轨迹中，我们发现了一张清晰的人像。根据他的衣着等是能比对上的，包括他的时间段也有连续性，能确定他们就是一块来的。

三名犯罪嫌疑人中，已经锁定了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专案组决定，先对杜某和李某进行抓捕，至于第三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警方相信，只要抓到了杜某和李某，自然能够顺藤摸瓜找到第三名犯罪嫌疑人。很快，河南警方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了杜某和李某的行踪。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通过当地侦查中心的配合，发现了包含杜某和李某在内的多名该案的相关人员，聚集在一处酒店内。

专案组民警立即赶往河南，然而当他们赶到现场布控准备抓捕的时候，却在现场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王学魁：当时我们研判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嫌疑人怎么这么巧，好像就和我们前期卖给葛先生文物的种某比较相似，我们通过进一步研判发现就是种某。

中间人为何出现在抓捕现场 他是第三人？

作为介绍葛先生购买古董的中间人，种某竟然出现在了抓捕现场，难道他就是第三名犯罪嫌疑人吗？然而在葛先生发现失窃的第一时间就曾问过他，种某自称当时自己身处外地，根本不可能参与盗窃。民警再次梳理窃案发生始末，试图找出更多细节来解答这重重疑问。

让我们把时间线往前推移，再来重新梳理一遍整个盗窃案的始末。

民警：车上有啥物品吗？

失主 葛先生：他介绍我买的东西都在后备厢里呢。

葛先生口中的“他”就是种某。在种某的介绍下，葛先生从别人手中购买了价值不菲的古董。

失主 葛先生：来的时候我也动了心眼了，我没把这个车放在他们楼道口。我放在北边那个楼的前边，那块有视频能拍到我这个车。

在这里，葛先生所说的“他们楼道口”中的“他们”又是谁呢？在这段表述里，他好像已经预知到自己的古董很可能会失窃。

失主 葛先生：我就预测他肯定来砸我的车，那个车离我住的地方得有六七十米，我就放在视频下边了，没想到第四天他真给我砸了。

葛先生口中的“他们”也是种某。原来，失窃的地点并不是葛先生所居住的小区，而是种某暂时租住的小区。那么葛先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原来，这背后竟然还隐藏着一个秘密。

让我们把时间线再次往回推移。

失主 葛先生：大概是3月份与种某认识的。买的时候，他说有古董，有值钱的东西。他说他手里边没钱，让我出这个钱，他负责把东西卖出去。

种某告诉葛先生，这批古董非常值钱，他本想自己买下来再转手卖出赚差价，但奈何自己手中资金不够，便想着由葛先生出资先买下，然后种某再介绍买家给葛先生把古董卖出。

种某说，这个卖货的人是一个小孩，古董是小孩从家里偷出来的，对于这批古董的具体价值并不了解，只需要几十万元就能买下，转手就能以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的价格卖出。最终，葛先生听信了种某的建议，以275000元的价格将这批古董买下。

那么，葛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种某租住的小区呢？

在交易完成后，种某竟然失联了。急于将古董转手卖出的葛先生联系不上种某，渐渐地，葛先生有点坐不住了。

失主 葛先生：6月份我就发现，他始终不接电话，微信不回。

无奈之下，今年9月初，葛先生开车拉着古董来到了种某家，想将古董退回，然而此时的种某却不在家，葛先生打定心思必须见到种某，便一直在种某的楼下等着。但没承想，他没有等到种某，却等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就在葛先生苦苦等待种某出现的时候，当时出售古董的那个卖家却突然出现在了种某家的楼下，这让葛先生的心中立马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眼见着这个所谓的卖家走进了楼道，葛先生立马跟了上去。

失主 葛先生：他上三楼，我也上楼。他就用钥匙开门进去，我也进门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葛先生，这个卖家大感意外，而葛先生却通过卖家的一通电话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失主 葛先生：他有钥匙进屋，证明肯定是父子关系了。他给他爸打电话的情况下，他让我走我没走，他把电话递给我了，我一看备注是爸爸，这更能确定他们是父子关系了，这不明显的是“套连着套”，把我套进去了吗？

经过沟通之后，种某依然拒绝露面，而卖家种某的儿子种某辉也找借口离开了，葛先生便在种某的家中住了下来，没想到就在住进种某家中的第四天，他车内的古董被盗了。

费尽心思精准盗窃 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表面上是介绍卖家出售古董给葛先生，实际上是种某父子二人联手做局坑骗葛先生。那么，失窃的古董是种某盗走的吗？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将这批古董盗走呢？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我们在现场抓获了种某、杜某和李某，还有另外两名在场人员。由于当时我们不能明确车内实施盗窃的第三个人是谁，于是我们把另外两名在场人员也悉数带回进行调查。

然而经过调查警方了解到，在盗窃案发生时，种某和他的儿子种某辉的确没有时间参与作案，那么，第三名犯罪嫌疑人是谁呢？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在对杜某的讯问下，杜某交代了包含其在内的三名，分别是杜某、李某和李某某，他们三人在妹冢镇实施盗窃古董这一行为，我们才确定的第三个嫌疑人员是李某某。

看上去，种某好像并没有直接参与此次盗窃案，那么他为什么会在案发后与杜某等人在一起呢？他在这次盗窃案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杜某供述，种某和他打电话的过程中，告知其在妹冢镇有一人手上有一批古董，就是从地里刚挖出来的，然后隐晦地说可以“黑吃黑”。

原来，据杜某供述，是种某将葛先生的具体位置以及车内放有大量古董的信息告诉杜某的，并且种某骗杜某说，这批古董是葛先生刚刚盗掘而来，即便失窃也不敢报警。于是杜某便叫上李某等人，对葛先生实施了精准盗窃。然而让杜某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费尽心思作案的结果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王学魁：杜某一开始来莘县盗窃的时候，他认为这些都是真的，非常大的利益驱动他来莘县盗窃这些东西。但是回去之后，他也找了一个人看了看，那个人告诉他这些应该都是假的。

而之所以在案发后，杜某与种某出现在一起，正是因为当得知古董是假货之后，杜某想找种某讨个说法。那么，这批古董到底是真是假呢？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供述，警方起获了这批被盗的古董，并送到相关机构进行了鉴定。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王学魁：回来之后，我们委托山东省文物鉴定中心对这些东西进行了鉴定，发现这些古董全部都是假的。

而葛先生也说，自己在联系不上种某的时候，也曾找朋友看过，当时朋友告诉他，这批所谓的古董“不太对”，这也是葛先生坚决要找到种某退货的原因。

聊城市莘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 李冲：这个就是嫌疑人所称的“元青花”瓷器，当时他自称找人鉴定过，是真的，据说有的价值500万元以上。后期我们送到我们当地的物价局去做物价鉴定，当时回馈给我们的结果是该案所涉及的“古董”均为现代工艺品，总价值约为4000余元。

一则关于“古董”的谎言，引得几方人员趋之若鹜，围绕着利益的诱惑，上演了这场让人哭笑不得的局中之局。目前，这起案件还在进一步侦办中。

（总台央视记者 信宇 常杨 庞海波 李旭晨）